第4章 城北有位穷先生_炽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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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城北有位穷先生

  陆怜生与这位贫穷的徐先生相识,大概是在三年前,哪怕时至今日,他依然很穷,因而朱颜才喜欢戏称他为穷先生。

  宏历八十六年,春。

  这位姓徐的先生带着为数不多的盘缠,来到北峙城,他花光盘缠,买来笔墨纸砚,当街便画起了字画。

  他的字笔力遒劲,却仍形体流畅,不失美观,形神具备。

  山水画则泼墨挥洒,气势磅礴。

  按理说也确是佳品,只要价格合理,并不愁没有买家。

  但他却非要定价一副五十两,分文不让,还扬言五十两得是知己价,否则便要五百两一副。

  有钱人也非人傻钱多,对他们而言五十两虽买不到名家大作,但买两幅小有名气的字画,总是不成问题。

  傻子才会用五十两,买这个籍籍无名之辈的字画。

  初春时节,气候适宜,哪怕到了晌午也并无热意。

  半天过去,街上众多摆摊的小贩,多多少少都有了一笔收入,只有这位卖字画的分文未赚。

  一连数日,纵使这位徐先生,连花一文买馒头的钱都没了,也死活不肯降价。

  平日里,陆怜生必是大门不出的,可凡事也必有例外,比如朱颜生辰。

  早间集市人声鼎沸、车水马龙,城南有条小吃街,汇集了江州各地美食。

  每每朱颜生辰,必要把那条街上的江米切糕、花生糕、糖葫芦、笋肉馒头等吃个遍。

  这些小吃风味独特,但只能靠薄利多销,因而此处摆摊地租便宜。

  “哥,我要那个小猪糕。”朱颜奶声奶气地说到。

  这些卖糕点的,为了在这个小市场中抢到生意,也是各出妙招。这个小摊的糕点味道平平无奇,便靠样子吸引客人,糕点做成了十几种动物的形状,最是招孩子喜欢。

  而在这个糕点摊位旁边,一个卖字画的摊位,一下子显得格格不入。

  陆怜生虽不了解字画,但也曾看在书中看过,前朝第一书法大家柳长卿的几幅名作,在自己一个外行人看来,这些字仅仅只是微逊几分,仍是不可多得的佳作。

  老板看起来像位三十多岁的书生,不过一身长衫破破烂烂,脸上胡子拉碴,蓬头垢面,想来多时没有清理。老板躺在摊位后面,瞟了眼陆怜生,便又合上了眼,毕竟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客人。

  “先生,您的字画怎么卖?”陆怜生以一种恭敬的语气问到。

  旁边卖切糕的老板,马上说道:“孩子,别理他,这可是个怪人。”

  “你叫我先生?”

  “懂的多的读书长辈,我都会尊称一声先生。”陆怜生说到。

  “你怎知我懂的多?”

  陆怜生拿起一幅字,道:“这幅您临摹的是柳长卿的云亭帖。”

  接着又拿起一幅画,道:“这幅新雨山图,您的题字辞藻优美,平仄工整。”

  “还有这幅王牧之的……”

  陆怜生一下子把摊子上,一大半字画的出处都说了上来,还有些答不上来的,是因为那是这位先生的纯原创。

  这位穷先生一下子显得非常吃惊,问到:“你也擅字画?”

  “书法绘画,只懂皮毛。但名家大作在书上见过些,因而能认出不少。”

  这个年纪既不擅长书法绘画,仅靠看书,便能识出那么多作品,尤为不易。

  别看这些字画都是大作,但哪怕是在上京,找一群这般大孩子,也不见得都能认出。

  陆怜生问到:“先生,这幅云亭贴卖多少?”

  穷先生纠结地挠挠头,道:“五十两,分文不让,这是原则问题。”

  “但晚辈也有银钱问题,五十两的话怕是没个两三年的攒不出来。”陆怜生也挠着头,无奈地说到。样子看起来竟与这位穷先生有几分相似。

  穷先生摸了摸通透的衣兜,干瘪的肚子时不时发出哀鸣,他将云亭贴递给了陆怜生,道“那你每月交给我一两五钱,直到三十四个月后还清为止。”

  陆怜生接过字,作辑谢过,问到:“还不知先生贵姓?”

  “免贵姓徐。”

  之后每月月初,陆怜生都按时来到徐先生摊位前,交那一两五钱。

  久而久之,二人便相熟了。

  一日陆怜生拿着本《古教大道经》前来,只是因为这本书太过晦涩难懂,便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,来请教徐先生。那时二人已相识三月有余,陆怜生第一次见识到了徐先生真正的才华。

  《古教大道经》的精髓内涵竟被他一遍讲的清晰通透。

  徐先生也有些吃惊我竟会看这种书,那一日交谈,我们终于对对方有了初步的了解。

  这位徐先生竟也是经史子集、农医杂学无所不读。

  陆怜生有梦境记忆相助,一个普通人竟也能在各方各面,皆有所学所长,甚至还在自己之上。

  陆怜生一直以为这样的人,起码得是个花甲老人。

  徐先生在城北买了间茅屋,每日却要跑到城南摆摊,按他所说万般原因,也不过是因为这样,最省钱、最便宜。

  太阳早已沉下山头,但夏日总是昼长夜短,离天黑至少还得要大半个时辰。

  此处已是北峙城最北处,周围是一片荒地,杂草丛生,能没过膝盖。

  朱颜虽嘴上抱怨着此处环境不堪,但心里却开心的紧,每次来这都跟冒险一样。

  荒草中,一间破败的茅屋与周围环境,自然相衬,徐先生在茅屋外的一张破木桌上,写着他的书。

  朱颜大叫着:“穷先生,你怎么还住在这儿,我哥每月给你的银子,除了供你吃喝拉撒,应该还能有富余,你都把钱花哪了?”

  “来了啊,今天带了些啥,我这个穷书生都快饿死了。”徐先生赶忙迎了上去,从陆怜生手中接过饭盒,又对朱颜说到:“小朱颜啊,你不是总问我钱花哪了吗?吃完饭就给你看个好东西。”

  徐先生并不是侍才而傲,他与江州那些自诩麒麟才子,然后清高自傲的书生不同,相反这位书生十分平易近人。

  他不像陆怜生一样讲那么多礼,甚至有时还爱跟朱颜开玩笑,这样反而让人相处轻松。

  执着于卖高价字画,仅仅只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自尊和原则。

  所谓斯是陋室,惟吾德馨。

  徐先生并不被世俗拘束,他的清高是那种不使人生厌的清高,这也是令陆怜生尊敬的一个原因。

  “这个红绸鲤烧的不错,还有这金汁脆肉真是令我唇齿留香,香满楼的菜在北峙城不愧是第一。哟,还给我带了西瓜呢。”

  徐先生这模样与温文儒雅的有才书生,真是大相径庭。

  但读书终究还是有些能读到骨子里,徐先生的样子虽不雅,但却与并不粗犷,书生气还是在的。

  瓜足饭饱后,他走进茅屋内,从里面搬出了一张古琴,这琴做工精致,与周围粗糙的一切看起来格格不入。

  徐学生拿出了张凉席,将琴支于席上,对朱颜说到:“小朱颜,看穷先生给你雅奏一曲。”

  朱颜先是不敢兴趣,钱竟全花在一张琴上,看来穷先生脑子也不太行。但自琴鸣声起,朱颜一下子便被吸引了。

  只听得一弹决破真珠囊,迸落金盘声断续。

  空旷的荒地上大弦嘈嘈如急雨,小弦切切如私语。

  这般曲乐是陆怜生与朱颜,闻所未闻的,待一曲终了,只感觉任陶醉其中,难以自拔。

  “先生还懂音律,真了不起。”陆怜生的眼神中的崇拜又增了几分,但神色间仍有些心不在焉,他心里牵挂的还是那起自焚诡案。

  徐先生笑道:“不过略知一二,与宫里那几个玩音律的还差些。”

  朱颜倒是真就感了兴趣,她对那把琴爱不释手,朝徐先生投去渴望的眼光,道:“先生教我,我想学。”

  “小朱颜想学当然不成问题,不过得等到明天。”

  徐先生说着扭头看向了陆怜生,又道:“怜生啊,昨日你便没来,害得我只能用窝窝头对付两口。今日见你,你简直就是把一个大写的愁给刻在脸上了,看来是遇到不小的麻烦了。自焚诡案啊,这案子听着确实挺唬人的。”

  陆怜生震惊地问到:“先生身居此处,也已听闻这起案子了。”

  徐先生意味深长地一笑道:“你昨天饿着我了,我能不急吗?先生我别的本事没有,算命倒是有一手,昨天便知道你们家官司临头,也知道如何助你破局。”

  陆怜生眼神雀跃,连忙问到:“先生果真深藏不露,那么先生可知凶手是何人?”

  徐先生摸了摸陆怜生的头,笑道:“你小子想得倒美,哪能算得那么细啊,你当我不要命了。我说了只是助你,又没说直接帮你一步登天,只是有些线索,不过以你的才智,查出真相应该不难。”

  “还请先生不吝赐教。”

  徐先生袖袍一挥,潇洒踱步于茅屋前,道:“首先先生我算出凶手是一男性,动机大概是与十年前的恩怨有关。其次那日凶手便在赌馆内,只是可惜我没看清他的脸,否则倒还真省事了。最后我算出凶手与黏土打了大半辈子交道。”

  陆怜生虽不知徐先生用的何种手段算出这些东西,但却对每个字深信不移。

  如此说来只要查那日在赌馆内的人便行,而且按徐先生给出的提示,查出凶手身份应该不难。

  但也还得先锁定嫌犯,并找到确凿证据才行,不然府尹可不会信一个算命的胡言乱语。

  而当陆怜生回到衙门,看到日晷边那一大盘毫无变化的白磷时,他自己也探究出了一条新的线索。

  肥猫身上的白磷是在来赌馆前便被涂抹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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